他们都错了，阿爹不怕老天爷责罚他，阿爹只怕没有钱给幼弟娶妻生子，香火在他这里断掉了。

阿爹自我记事起便给了幼弟很多优待，他会带幼弟去赶集，会带幼弟参加灯会，会让幼弟坐在他的肩膀上看烟火。

年幼的二妹妹不懂事，也嚷嚷着要坐在阿爹肩膀上看烟花，结果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阿爹一掌打到地上：

“男人的肩膀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坐，小小年纪不安好心，净想着给我丢脸。”

我将二妹妹从地上抱起来，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唯唯诺诺地向父亲道歉。父亲冷哼一声，侧过头去继续哄幼弟玩，不再搭理我和二妹妹。

二妹妹被父亲的掌掴吓晕了神，愣愣地待在原地。我赔着笑脸向周边的小摊贩索要鸡蛋，小摊贩被我烦得不行，赶了我几次我都不愿离开：“您行行好，我和妹妹已经几天没吃饭了，求求您给我们姐俩一个鸡蛋。”

“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没钱就别挡着我做生意。”

小摊里的路人有些看不下去了，起身为我和二妹妹一人买了一个鸡蛋，我千恩万谢地谢过那位贵人，揣着两个热气腾腾的鸡蛋向呆愣的二妹妹走去。

二妹妹见我回来，眼眶里的泪珠止不住地流，她呜咽地问我：

“大姐姐，我们以后该怎么活下去啊。”

二妹妹虽年幼，但被这一巴掌打明白了，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二妹妹的问题，只能抱着她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她的背：

“没关系，有姐姐呢，姐姐会替你扛着的。”

2.

在我十三岁那年，家乡遭遇了百年难遇的洪灾，所有庄稼都被洪水洗劫一空。

阿娘在破旧的家里日日抹眼泪，阿爹看我和妹妹们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善，他看我和妹妹们的眼神不像是看家人，而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没过多久，乡里人传言沈家要招收一名女伴读，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沈家大公子已经入朝为官。

小公子却还在襁褓之中，所谓的女伴读恐怕只是个幌子，真实目的极有可能是给重病已久的沈老爷子冲喜。

沈老爷子已经年过半百，家里但凡有一点办法的农户都不愿将女儿往这火坑里推。

唯独阿爹瞧上了这门好差事，在阿爹的眼中，女儿不过是为了给家里敛财的工具，只有他那宝贝儿子才是真宝贝。

我对阿爹的心思心知肚明，所以阿娘喊我去谈话并没有掀起心底一丝波澜。

阿娘红着眼眶劝我体谅家里的不易，再三保证等家里情况好转便会替我赎身，将我风风光光地迎回家。阿爹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阿娘哭诉，但眼眸里闪着算计的光芒。

我看着阿爹身旁盒子里搁置的卖身契，心底不禁有些发凉，如果我没有和邻家姐姐读书识字，是不是今天被他们哄骗着永远送进沈府那个魔窟都不知道。

“阿娘，阿冬愿意去沈府做伴读，但求阿娘好好照顾二妹妹和三妹妹，二妹妹身子弱，劳烦您多多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