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三个茶盏放在托盘中，端上了桌。这三个茶盏是有玄妙之处的，虽说都是瓷盏，但盏口颜色不同。一个微黄，一个洁白，一个暗白。微黄的那一盏是我的。

“菱悦，你来，坐在这，一起用膳。”

菱悦愣了一下，坐了过来。

“那么，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摆好茶盏，“我们不妨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菱悦，是我的贴身侍女，可能与我之前的记忆有密切的联系；子夜，是我所钟情的男子，然而从前的我想要杀了你。”

我把茶盏放在嘴边，吹了吹。

“今天，就让这一切了断吧。不管等一会发生了什么，记得，我并不想伤害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来，饮尽这盏茶。”

子夜有些犹豫，仿佛是被我的话吓到了。而菱悦稍恍惚了一下，随即抢过我的茶盏，一饮而尽。

“菱悦！你……”

我大惊，忙冲过去，菱悦已经中毒，嘴角已渗出黑血。

“公……公主，奴婢……从前便与公主要好，公主您不杀奴婢，奴婢感恩戴德，然而，奴……婢了解您，您还和从前一样，奴婢不能……看着您……”

菱悦挣扎着，不舍地看着我，然而却始终没能再多说一句，便无力地垂下手，死了，片刻，尸身化作一只白绢蝶，绕着我飞了一圈，便从窗口飞走了。

我拿过子夜的茶盏，一饮而尽，很苦，很苦，那是我亲手加的黄连粉末，可是也没有我心里的悔恨苦。

菱悦，也许是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了，然而我却害死了她，在这深宫之中，我断了自己唯一的退路。

“苏子夜，你为何不敢饮下这盏茶？”

“我……”子夜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

“你是怕，我下毒害你？”我有些嘲讽地问了一句。

“月儿，我……”子夜眉头紧皱，欲说还休。“对不起。”

“呵呵。”我笑笑，“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子夜站起来，停了一会，又离开了。我独自面对一桌菜肴，拿起竹箸，却迟迟不能下筷。这些菜全都是菱悦亲手做的，她以为我要杀了她，才那样不安。

我很难想象，菱悦是怀着怎样绝望的心来给我做了这么一桌子佳肴。我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这些是菱悦最后的心意，于是我起筷，开始享用这一切。

“皇上驾到——”

门外忽然传来这么一声，吓了我一跳，我忙起身迎驾。

“不必多礼，小月。”

皇上扶我起身，却不料他牵了我的手，走向餐桌。

“你这儿这么多好吃的啊，朕看着都馋了，不知朕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和你共进午膳呢？”

“皇上说笑了，您能与奴婢共进午膳，是奴婢的福分。”

我顿了顿，轻叹一口气。

“当然，奴婢知道皇上忧心奴婢，才特意来籁音阁的。”

皇上笑了，轻轻拍了拍我的脸。

“小月，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真怕你一时想不开，没想到你的心还没乱，还是一样的冰雪聪明。”

“谢皇上。”

“好了小月，朕陪着你，你快吃吧。”

皇上就那样看着我用膳，目光温柔。可我现下却没有心思去理会他的目光，更令我烦忧的是，下一个，又该谁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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