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不信，嘴上不说，却给他拿来一条刚过热水的毛巾。

“擦擦脸。”

马睿擦过脸，收拾了心情，才悠悠跟老伴聊了起来。

“你还记得当年那个老李吗？那个戒毒失败最后失踪的？”

李山作为缉毒警的标杆，最后不仅染上了毒瘾，还逃出戒毒所，从此失踪。

警察犯毒瘾，简直就是禾城的耻辱。在新闻不发达的时代，这事更被局里盖了下去，没多少人知道。

只有从小跟李山又是好友又是对手的马睿对此念念不忘。

当年马睿结婚，这人还是伴郎。所以马睿老伴依稀还记得这回事。

“他怎么了……回来啦？”这么吓人的吗？

马睿看着老伴惊悚瞪眼的模样，被逗笑了。

“没，没回来。就是我找到他儿子了……”

饭厅的灯光下，两人的侧影朦朦胧胧，似乎还像二十年前的模样。

同一时间，禾船养老院，公共客厅。

李曙坐在老人身边，给她展示手机上今天刚拍的华安水库视频。

“……看，今天我去了这里，漂亮吧？”

老人皮肤很好，没看见有多少老人斑，就是一双手放在膝盖的毯子上也在不停地抖动。

李曙说完，老人便接过手机，认真看了起来。

李曙耐心地等她看完，问道：“还有照片呢……”

老人望着他良久，才慢慢地说：“不看了，看看你。”

李曙顺从道：“行，你看吧！走在街上多少女孩也是这样回头看我……”

老人没有笑，果真无比仔细地开始看李曙的脸：“最近又熬夜了，多喝点五花茶。”

李曙讪讪应下。

老人的头不受控制地左右轻微摇晃，又问道：“最近单位很忙吗？”

李曙歪了下脑袋：“也不算忙吧，就是不太规律。”

“现在是什么单位？为什么不规律？”

李曙头有点疼，他不想骗外婆，可是又不敢说实话，只好挑拣着听起来不吓人的事情说。

“我们现在在实验室，你知道的，新官上任，下面的人都在盯着我呢，科室又多，上头不放心，又派人下来……”

“现在我也没办法，一个老，一个女人，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当成太爷供着咯……”

“之前还有个关系户塞了个大学生进来，让我看顾着点。刚刚那视频就是他拍的，既然你喜欢，那他还算有那么一点点用吧……”

外婆依旧无比认真地听着，不时慢悠悠评论两句。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十点。

养老院让李曙这么晚进来探望已经破了例，老人看着时间，也赶他回去。

李曙走后，护工扶老人回床位，赞道：“阿婆，你个孙好孝顺，下班这么晚还来看你！”

老人轻轻叹气：“孝顺，孝顺……”孝顺个头！

连说谎皱眉的神态都跟他老妈一个样……

她以为骗过了自己，她儿子也以为骗过了自己，果然是亲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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