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林娘心里不舍，秀芬实在是个好姑娘。如果能留下来，当自己的儿媳妇，那她心里的遗憾就真的堵上了。可她将想要说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说出来，总有一点趁火打劫的意思，不厚道。帮人，难道还要图回报吗？

“那也等两天，不急，不急啊。”

幸亏那条火舌练只是咬了秀芬脚上的一点皮，还没怎样下口，水林又救治及时，秀芬在水林家又调养的不错，恢复得很快，过了两夜，红肿就一点一点地消失了。第四天，她已经能行走自如了。

这天一早，水林娘递给儿子一个装干粮的包袱，对着秀芬，轻言巧语：“秀芬啊，望老天保佑你顺利找到亲人，婶子也就放心了。”

她说得实心实意，想起这几天，秀芬和自己和谐相处，处得就和嫡亲的母女一样自自然然，还是很动情。水林接过去包袱，带着秀芬，就出门。

太阳升起来了。二人一前一后，步子隔着半米远，但亦步亦趋，紧紧相随。水林问秀芬累不累？秀芬摇摇头，抿嘴一笑。她在想：如果找到姑妈，就在这边安顿下来，以后……也方便见水林哥。不得不承认，这几天时间，我们的秀芬姑娘的确对钱水林起了异样的感情。在七十年代末的钱家埭，一个正当华年的未婚男和一个未婚女，大白天的，最好不要走在一起，除非是公事。不然，真的要惹闲话。这不，水林带着秀芬，刚出了院门不过半里路，身后，就有人开黄腔了。

不用回头，水林知道是谁，埭上的无赖杨二狗。

杨二狗是埭上乃至大队一提起就头疼的人。他独身一人，屋无桌椅，睡无床被，吃饭也没个像样的灶台，说起来还是懒，又能吃，既不好好上工，手脚也不干净，杨二狗家的几个邻居，不得已，前后屋子都用长满荆棘的篱笆拦住，为的就是防他偷窃。

杨二狗还好管闲事，谁家红白喜事，他总头一个知道，然后就去蹭酒席，不吃个肚儿圆不回来。

二狗已经蹦哒到了水林跟前。说来，二狗和水林算发小，也是同桌。上学时，班上的男女同学都不愿意和二狗共用一张破桌，坐一张长凳，二狗不讲卫生，都十一二了，还拖着蜡黄蜡黄的鼻涕，一吸溜，一吸溜，让人上课没了心情，反胃。更绝的，是二狗随地吐痰，安安静静的教室内，突然“啪”一大口响亮的痰液，积在地上，先生也恼怒的。说了好几次，二狗脖子一歪：我爹，我爷，我太爷，都是这样，是他们害的我，改不过来了。先生也没办法，只能问班上最好脾气的钱水林。钱水林闷着脸，算是点头，将长凳子往一边挪了挪，空余的让二狗坐。二狗虽然邋遢，成绩并不是最差。水林因为家穷，那一年又死了爹，读到小学毕业迫不得已不上了，二狗就像和他商量好了似的，也跟着辍学。水林问过他原因，二狗脖子一歪：我爹和你爹感情好，都死在同一年在地下一起做鬼。你穷，可还有你娘你弟撑着你，我爹这一死，我家门柱倒塌，我自个儿还得照顾坏脾气的爷爷，还上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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