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一早，离府大夫人钱氏便早早地醒了过来，今儿便是端王派人知会说要过来提亲的日子了，她需得早早起身安排，才能让今天发生的一切都逃不出她的手心去。

捏着手里的蜜蜡手串，钱夫人拨弄了两圈，看向一旁的杜妈妈：“去把叫二丫头叫到老夫人那里吧。”

杜妈妈正给王夫人梳头，闻言不由一愣：“夫人，老夫人不是一向嫌二小姐惹她生气，不让她近身吗？”

“今时不同往日了。”钱夫人淡淡道，“二丫头心眼实，若不找个由头，怕她不肯过来见王爷，正巧如今是年节时分，让她给老夫人拜年也说得通，再者在老夫人那儿见面，可以避人口舌。”

杜妈妈点点头：“老奴明白了，这就去。”

说罢，杜妈妈点了两个小丫头，领着人到了钱夫人口中的二丫头，离府二小姐离蕴灵的院子，进门便道来意：“今儿是年初二，夫人着我来告知二小姐一声，请二小姐去老夫人那里拜年。”

话音刚落，离蕴灵的丫鬟莺歌便陪着笑迎上前来：“杜妈妈，大夫人的心意小姐领了，只是小姐昨夜梦魇着了，出了一宿的汗，今早起来便精神不好，您看是不是……”

杜妈妈眉梢一挑，话在嘴边斟酌了几许终究是没说出口，心里却多出几分不屑几分鄙夷，这傻子小姐如今还有脸摆起架子来了？在这离家，人谁不知二小姐离蕴灵是个绣花枕头，空有花容月貌，背地里却一无是处，一出生克死了亲娘不说，平日里更是呆傻蠢钝笨口拙舌，大过年的，老太太那儿早就预备下了压岁钱，五十两银子在别的小姐那儿虽然不多，但在这傻子小姐处，却可以供大半年的用度了！夫人发了善心准她去老太太面前露个脸儿讨喜，这傻子竟还不知珍惜！

再说了，今儿老太太跟前可是有大人物在，这傻子若是讨得了那位的欢喜，那可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哪！

就在这时，屋子里忽然重重传来几声咳嗽，复又有女子娇弱的声音传出：“是母亲身边的杜妈妈？您进来说话吧。”

杜妈妈听声音便知是离蕴灵发话了，是以也不甚留心，直接进了离蕴灵的闺房：“二小姐，夫人的意思是要您现在过去，依奴婢看，您还是尽早起身得好。”

屋子里燃着炉火烧着地龙倒是暖洋洋的，只是炉子上煨着一碗药，使屋子里带了点儿药草苦味，杜妈妈立在门口，往里看就是一架屏风，屏风后头是一架拔步床，窗边立着两个伺候的丫头，床上半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面上虽是病容，模样却生得极俊俏，肌肤比起外头的雪来也不遑多让，两道眉如远山笼烟，既浓且长，一双眼如秋水波澜，似露还清，脸上虽因发热而带了点不正常的红晕，却也不减其媚态，反倒是楚楚可怜。

此时那少女咳了两声，便朝着屏风外淡淡道：“杜妈妈先别忙着支使我，我且问你，母亲的意思究竟是要一个漂漂亮亮健健康康的我现在到老太太身边道喜呢，还是要一个发着高烧病病殃殃的我到老太太身边道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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